close


  那天下著大雨。
  整個六月我都在生病,前後換了兩家診所,各看過兩次,以及普拿疼與枇杷膏。整個六月,都是這些東西陪伴著我。

 

  夜半頭痛痛醒,普拿疼丟進嘴巴裡,配著水喝下去感受著它的消融,最終化在我的胃裡,隨著血液的傳送麻痺我腦袋裡頭的脹痛。

  那天下雨,喉嚨還在咳嗽,發得出聲音但始終講沒兩句就卡痰,就算是如此,我仍然挑了套自己喜歡的衣服,撐著傘,任由雨水打濕褲管,水淹進鞋子裡頭,我依然堅持來到書局要見娃娃一面。

  娃娃出了新書《言花》,她說,言花其實是一個字,誮,就念作花。在日文的漢字裡頭它是「無義」的,既然「無義」那為什麼不拿來當作自己的東西,「給這個字一個屬於(魏如萱的)定義」?
  我在收到書的那天把《言花》看完了。
  分段看了三次,每每闔上一次就要深深吐一口氣。

  我們記憶裡頭的東西時常會被拿出來與眼前的東西做對照或是移情,在歌聲裡頭可以清楚明白這個歌手所詮釋的方式,但文字不同,那是屬於你自己的、獨一無二的詮釋。我喜歡文字,喜歡從自身出去之後,閱讀的人心裡所產生的共鳴,那或許與自己想要表達的不同,但往往在那些不同裡,我收到更多的感動。

  那天下著雨,在書局裡聽著娃娃爽朗的笑聲,總覺得心中有些地方被熨燙了。對於喜歡的人事物會有些害怕靠近,當把書要交到娃娃手上時,我知曉自己會顫抖、會言不及義,於是我戴著口罩,寫張字條告訴娃娃我無法說話,不過吧啦吧啦,決定對著娃娃手比愛心,這樣就好了。
  娃娃先盯著我的字條看了好久,抬頭看向我的瞬間我給她了一個愛心,娃娃笑說,早日康復!
  接著,輕柔的撕起我的字條,放到了自己手邊。


  下一秒才感覺到腿軟,我跟厭兒說,腿好軟喔,附贈傻笑。

  撐著傘在滂沱大雨中漫步回去,我不斷回想著那跟娃娃對望的幾秒鐘。對望的十幾秒就是往後走好長好長路的力量來源。雨會下就會停,你唱歌我也會聽,那些你的文字,會被慢慢咀嚼,然後變成心裡最溫柔的部分,接著,我就會更有力量去帶給其他人溫柔,哪怕只有一點點。


  過幾天身體才後知後覺的感到激動,換了一間診所看完病的隔天燒了起來,在打工場合暈呼呼地,毫無食慾但要吃藥所以勉強自己咬了塊麵包,準備爬上床大睡特睡一番的時候感覺到身體的燥熱。
  躺臥在床上,外頭太陽殘酷地曬著地面,蒸騰地散發著熱氣,然而我卻將被子緊緊裹在身上,一點汗都流不出來。無法安穩入睡,翻來覆去,察覺自己身體的不對勁,於是將手掌心貼上自己的頸肩,感受到不同於往常的體溫。
  在短暫的睡眠之後,身體不尋常的熱再度讓我醒來,於是我終於翻下床,從抽屜裡撈出體溫計,塞在嘴巴裡,靜靜等待著體溫計發出嗶嗶的叫聲。
  看著電子溫度計慢慢爬升,最後顯現出來的數字,我終於明白那燙上自己指尖的溫度原因到底出自於什麼。
  當時溫度計給我的數字是39.15,我趕緊整理好自己儀容到健康中心重新測量的溫度是,39.4。

  我頂著大太陽,撐著傘來到診所,告訴醫生,我現在燒得很高,請醫生開退燒藥給我。
  整個六月,我反覆摸上自己的脖子,確認自己掌心皮膚感受到的體溫是正常的才會真正放心。


  她說,誮的意思是溫柔,やさしい。
  我玩笑說,發著39度的燒,不吭一聲走了20分鐘到診所掛號看醫生,是女漢子以及邁向嫁不出去之路的證明。
  吃了退燒藥之後再小睡了一下,我又背起書包去上課,天氣很熱,熱到我的汗從脖子上流到胸前,我不是個汗腺發達的人,那天下午卻這樣冒著汗,我想,太好了,終於出汗了,燒可以退了。
  我以我溫柔的方式問候著我的身體,我想它讓我病了將近一個月是向我傾訴我暴力的使用方式,我重新對待它,以溫柔的方式。

  或許還不夠溫柔,現在我偶爾還是會莫名流鼻水。
  但在生病途中的六月,能見上娃娃一面,是我心裡溫柔的力量。

  旁人說什麼我們不需要管。
  妳是那個,永遠是那個唱起飛鳥以及香格里拉會讓我在公眾場合大哭的娃娃,永遠有一首歌在我心中一直唱著,蒐集著我不同情緒的眼淚,最後全都凝化成我的溫柔,妳是這樣在我心中如此重要。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Chili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