拼湊青春 Pieces of me

　　我奶奶送了一大袋蘋果給我跟妹妹，五顆，每一顆的顏色都飽滿而充實，在手掌心上沉甸甸的，大小也跟掌心一樣大，整體來說應該是品質非常好而且肥美的蘋果們。事實上，也是的。

　　以往家裡的水果都是媽媽處理，削好了端上桌，小孩們就將水果分食光光。自從住進宿舍而且擁有非常愛買／家裡很愛寄水果的室友之後，才開始學著怎樣自己處理水果。尤其是需要處理表皮的水果，知道削皮刀長怎樣，但第一次用的時候還是非常笨手笨腳（而且把水果削得好難看），動畫裡面用刀子削蘋果的技術到底是不是唬爛人的啊！還是說練一練真的可以變那樣啊？
　　我的第一顆自己削的蘋果，連我自己都不忍看。

　　算了吧總是會有第一次的，我這樣想後迅速把蘋果切開，八等分，記憶中的我媽是拿著水果刀，把分好等分的蘋果放在手掌上，兩刀就俐落地去除掉中間核。孩子的學習都是看老媽的，我站在宿舍的洗手台前，有模有樣地下了第一刀……太用力，直接把八分之一的蘋果劃成兩個十六分之一。
　　我覺得當下旁邊的人一定在心裡偷偷笑我：這個笨蛋，在家都不做家事的嗎？怎麼連削蘋果都不會。我深深地在心裡跟我老媽懺悔，對不起，下次我會幫忙削蘋果的。

　　就這樣慢慢練習過來，自助餐店的阿姨有天趁沒有其他客人的時候偷偷塞了顆蘋果給我，很大顆，用台語跟我說，這個給你。
　　「阿姨，歹勢啦！」（台語很彆腳，講不出更多答謝的話）我這樣回應阿姨。阿姨卻笑著拍拍我的肩膀，跟我說：「不會啦，阿姨看你很乖啊！」
　　阿姨對我很好，雖然叫她阿姨但年紀上其實我該稱她為阿嬤了，不過阿姨也總是自稱「阿姨」，所以就依照阿姨的說法去叫吧。阿姨總是叫我可愛的，記得我喜歡吃什麼菜，有時候會多送我小東西或算我便宜一點，每次被阿姨好好款待的時候，我都會想起瑪莎曾經寫過的，安心的角落。阿姨就像那家早餐店的阿嬤跟阿公一樣呢，讓我很溫暖，很安心。
　　那天我帶著那顆蘋果，回到宿舍，跟董董借了水果刀跟削皮刀，總算是有進步地、削掉了外皮，沒有在弄斷任何一個等分地，好好處理完了那顆蘋果。我一直覺得那顆蘋果很甜，雖然因為我動作慢而有一點氧化，但它真的很甜。

　　不知道哪來的自信，我一回到家，就跟我妹說，我削蘋果給你吃。鑽進廚房裡，拿出家裡的水果刀跟削皮刀，發現有點尷尬的是，我是很會用董董借我的刀子，但家裡的刀子款式不一樣，對我來說等於是一個嶄新的器物，到底該怎樣削啊？（我又再度變成削皮白癡了）但好險，相同的東西就是類似的用法，雖然用得吃力但還是克難地把皮給削完了。
　　正當準備去籽的時候，手機響起，一通重要的電話，電話內容需要我馬上用手機連網做處理，洗過了手，在冬天裡凍得發冷，手指愚鈍地戳著螢幕，把事情處理完後趕緊回電。切好等分的蘋果就在空氣裡頭，等我講完電話的時候，已經氧化成鵝黃色的了。

　　空氣就是時間，人類是蘋果。

　　暴露在空氣裡面，就算什麼也不做，也會慢慢被侵蝕成醜醜的樣子。無力抵擋，最後慢慢、慢慢地被空氣吃掉，變成腐朽的褐色。

　　去了籽，放在白色的盤子裡更凸顯了氧化後的顏色，苦了一些，但整體來說還是甜的。

　　我端上桌，模仿我媽對我妹說：「來吃蘋果！」
　　好像這一切，都沒有發生過。